記得相聲段子裡頭有這麼一段,說中國人愛比較,尤其愛比慘,當慘到一種境界就不再是「慘」,而是「美」了。人們會說︰「要不是當年怎麼怎麼,我就不會怎樣怎樣。」要先描繪出那個時代的慘,再說明自己的無奈與苦處,至於狀況最後有沒有變好,並不是比較的重點,重點是「我比較慘」。
生活不全然悲劇,所以不總是有「比慘」的素材可以用,因此有人就開始「創造」屬於自己的悲劇。有些人只是自怨,有些人則是想著要把身邊的人也拖進悲劇中。書上說這種人喜歡沉浸在這種悲觀的環境和情緒中,藉此來加強自己的存在感。
自己曾經的日子中,也有過一段覺得自己人生黑白的日子,慢慢走出之後再看看其它人,卻依然不能夠理解那種自找罪受的行為,到底有什麼魔力讓人沉迷在其中。明明幾個簡單改變能夠解決的問題,更願意蒙上自己的眼睛,下錯誤的決定來讓問題擴大。我猜是為了創造出自己心的希望的那一種悲劇吧!
一個例子是自己的母親,一直不斷的說自己是被父親欺負,說父親不管對誰態度都很好,唯獨對她是例外。不過事實上,大部分的原因其實是由她「導演」出來的,在她的劇本中,早已為了每一個人定下的角色和其屬性,作為定位為要對她發脾氣的丈夫,一定得常常對她發脾氣。
因此她常常會去扯人後腿或哪壺不開提哪壺,一再的嘗試圖激怒別人,一次不行就二次,直到成功為止。在別人被激怒後,再以「只是直話直說」、「你不懂我的幽默」或是「不能讓我一點嗎」…等無辜的態度面對,其實大家都知道是由母親造成的。對於別人問她為什麼要這麼作,回答總是︰「因為我是直腸子,所以有話就一定得說出來。」被激怒的人發了脾氣,滿足了她心中希望了「別人對她不好」的劇情,所以只要有了機會,她一定會試著去激怒父親。
將幫附近的人忙被說是不顧家,和女性的鄰居說個話被定位要搞外遇,如果說話的對象是晚輩的話,那就更嚴重了,會被視為是有「圖謀不軌」的念頭!總之呢,既使家裡衣服、鍋碗都是父親在洗,還常常還要去清潔被她習慣弄得有食物碎屑,已經招來一群螞蟻的地板、沒先乾淨的廚具。父親在母親眼中,仍是一個不顧家的人。
有時還會聽到抱怨掃地或洗鍋碗𥮀聲音太吵,動作太大,讓聽的人啞口無言。
另一個悲劇「橋段」是「自己的身體不好」。曾經高血壓住過院的她,在身體好轉之後仍然堅持去吃會讓自己血壓過低的降血壓藥,目的則是要保持,並證明自己的身體的確很不好。為的就是營造出「自己的身體不好,但是家人對她仍然很差」的氛圍。高血壓是自己造成的,卻又不想康復,虐待自己又是何苦呢?看到似乎倒是樂在其中的樣子。
最近才剛發生一個說不上是有趣的事情,父親和她大吵一架,其中父親說︰「都是你害我已經一個朋友都沒有了!」而母親則回他︰「那你以後要幹嘛就幹嘛,要出門也不用來告訴我!」架吵完後兩人開始進入冷戰期。到了第二天下午接到哥哥打來的電話,說是母親身體突然很不舒服,哥哥要提早回家一趟看看狀況。
不舒服的理由是父親出門辨事,由於前一天的對話,也由於冷戰的關係。所以父親沒有「通知」母親就出門了,覺得受委曲的母親就開始不斷「複習」她所認為的惡劣待遇,想當然,本來就有高血壓,又不願意好好修養的身體當然就會覺得不舒服。不過「不用來告訴我」這句話本來就是母親自己說的。
以某個角度下來看,「身體變不舒服」是她自己所希望發生的事情,所以「努力讓自己的身體變差,達到期望中的悲劇劇情」,這種深深「傷害自己還要拖身邊人進入悲劇的執念」一直存在母親的心中,曾經花了很長的時間試了不同方法仍然勸不住,只好放任她了。
在母親的角色定位中,我是一個無能、沒有想法又天天闖禍的人,讓她花費大量心神在挽救。而哥哥定位相反,是一個可靠的長子,因此在成長的諣程中雖然我的學業成績總是比哥哥同時期好上一些,在學校也算得上的好學生。不過在母親的眼中,這種「不合角色定位」的脫槁演出不應該發生,所以需要有個「合理的解釋」,那就就是我的一切成就都是來自於「哥哥的庇蔭」,和我的努力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。這樣,我仍然是一個無能之人。
試過的方法和說的話,在「無能、不可能作出正確決定」的角色定位下無法傳達,甚至還有意想不到反效果。最後只能學習等待,用旁觀的角度的看這些的事情,看看會不會哪天當她肯願意看看現實,再進行說服吧!
除了在家裡,在生活的其它地方,其實也能夠看到類似的狀況。
幾個星期前,同事來詢問程式部門能不能作一個後天要用到功能。在考量到人力、測試時間與使用情境,再加上不能遠端維護,所以沒有答應。
從詢問的內容就能夠猜到想要解決的問題是什麼,當時我和其它同事提出一些可能的替代方案,不過還沒講完就被打斷、拒絕了。變成「需求者堅持自己提出來的方案,不管有沒有其它選項,也不管自己的方案能不能解決問題」的奇怪現象。討論的焦點一直被拉回「能不能用這個方案」而不是「要如何解決遇到的問題」。
時間、人力不足的時候,更應該去審視方案能否解決問題,避免過多的無用付出。應該試著讓目標和需求更明確的傳達到每一個人,並求得共識。這樣才能善用到每個人的腦袋來找好的方案,才可能在有人決策錯誤的當下得到指正,也能夠省下許多討論的時間。重點應該是解決問題或是滿足需求,而不是採用了誰的方案。
解決問題的想法並不是不被人接受,但是卻陷在「我在悲劇中」的滿足感,拒絕問題被解決,被其它人討論,因為這樣就不能持在悲劇中。無形之中,造成許多溝通困難,問題也只是越來越嚴重。
不聽人話產生不信任的感覺,讓人會不想再多作「熱臉貼冷屁股」的事情,反正顧好自己就好,如果有人堅持要待在營造出來的悲劇之中,那麼就放手,不跟著一起陷進悲劇裡,生活本來就不總是順順利利,沒有必要還是別找麻煩走進別人自己造成的問題中,尤其是對方根本不想被救出來。
我想也許英雄情節導致這些執念,平順的生活的不會有英雄,只有在悲劇中,才覺得自己是其中的主角,甚至成為了是這場悲劇中的英雄,而英雄需要的是不斷的逆境,而將問題解決與否並不重要。問題解決表示悲劇結束,自己的存在感也隨之消失,也就讓這些人不斷的為自己創造新的問題。
讓人無言的,是這些人想事情的出發點並不差,甚至使我佩服。但是對作法和決策的執念之高,將附近的人拖入悲劇的心理就無法接受。常常會想「簡單把問題解決」不是很好嗎?為什麼要自找麻煩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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